一环星

七夜谈 上

吴邪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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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人称

祝初恋小三爷生日快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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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说，人活在梦里是不自知的。你没法知道你是去梦里体验另一个自己了，还是你的灵魂脱逃跳跃，到宇宙深处化为尘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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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夜

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在做梦。

抬手是一片灰压压的云絮状的浓雾，我被裹在其中茫然又僵硬。我不明所以地尝试性挣扎了一下，那雾好歹散开了，妖异地活了起来，在我身边欢欣雀跃地沸腾，撑起一小片渐渐瓦解的灰。

我扑腾了两下，像只刚下锅的蛙。脚半天挨不到踏实的地面，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动作有点蠢。看了眼四周流淌的棉花，我开始思考我该怎么从这无聊又漫长的梦境醒过来。

醒来后最好听听胖子的鼾声响不响，看看能不能和他去小厨房尝点前几天自己折腾的果酒，入了春天气渐暖，喝点小年轻们喜欢的东西倒也舒服。

但是我把能想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，我也依然活在梦里，这个梦真的是无聊透顶，让我都有一种我可以在梦里再睡一次的错觉。

我在梦里百无聊赖，睡也睡不着，醒又醒不了，胸腔里憋着如熔岩流动的烦躁，却又衍生出一点期待。直到极温柔的呼唤穿过浓雾来我耳畔，整个灰扑扑的云层都忽然向外奔流，在倏然而至的光晕中溃不成军。

我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极其熟悉的年轻身影，她盛满爱意与温柔的目光看向我，我只听见脑子里唱起忐忑，公鸡鸣叫携风入耳，然后我就醒了。


第二夜

我睡前给胖子留了道门，源于下午我问他想不想半夜起来炒冷饭吃，他用一种看不成器儿子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我，然后用一种没本事父亲的口吻与我一拍即合。

胖子胆子倒也大，还撺掇我去偷拔小哥在院子里养的绿色盆栽，说炒饭加葱味道香。我瞪他，他就和我小眼瞪大眼，小哥当宝贝种的盆栽香葱码了墙边一排的位置，在我们小声讨论要不要加葱的辩论声中屹然不动。

不过后来这炒饭还是没吃成，因为在我等胖子的时候，我就真的坐在床上睡着了。毕竟不年轻了，熬不起夜了。哪怕心理整天自我催眠我还是年轻时牛逼的我，生理上的一些改变也会让这些牛逼话语变得惨淡起来。

有心无力，这种感觉挺复杂的。

所以我又来到梦里，万幸不是昨天低沉光景，但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。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人间奇景，我在其中无风自动地穿行。

其实有时候我还蛮讨厌把梦境和现实分得太清楚，这样活着其实挺累的。但是胜在它让我清醒，不会贪图一时慰藉而酿成感情用事的大错。

我在上衣口袋掏了掏，掏出一团空气。才想起来自己早已被勒令戒了烟，嘴巴闲了就叼颗村口小店廉价的果糖，或者拔颗小哥的香葱。

说来也幸运，每次香葱少了小哥都好像没发现，或者发现了也不想说。这种纵容的方式意外地让胖子的贼心愈演愈烈，导致院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香葱拉锯战。

我觉得以前的事情还挺好玩的，情不自禁就笑出了声。没想到我一笑这夸张扭动的人间奇景就不扭了，我也终于不飘了，着地了。一个小孩子出现在我面前，面目模糊，笑声清脆，他的身形我越看越觉得熟悉，穿着一身我小时候挺流行的背带衣服，还带着背背佳。

小孩子笑着朝前跑，我踩踩踏实的脚下也跟着跑，跑过笼罩着我的光怪陆离的屏障，将风声丢在身后。

我惊愕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，这是吴家的宅子，我最温暖的儿时庇护所。小孩子笑笑闹闹地在院子里和其他几个眼熟的孩子追着玩，我停下脚步，笑骂自己的记性。

这是我的童年啊。是珍藏着的蒙上灰尘的塑胶宝石，是波涛汹涌下只在我面前的片刻宁静。


第三夜

早上醒来时是被严严实实塞在被子里的，去问胖子被赏了个鬼脸，他有点遗憾地骂我失约，然后才说他穿着大裤衩子溜到我房间去看到一个睡得四仰八叉的人，又好气又好笑地把被子给我盖好，才哆哆嗦嗦地溜回去。

当然这个哆哆嗦嗦是我自己加的形容词，胖子向来有点爱吹牛逼，这才刚入春光着膀子也真不怕感冒，想去年冬天气势轩昂说要冬泳，结果才手指尖沾到水就全身打颤，真是好笑。

我坐在空中走神，在我前面坐着一个白衬衫少年，正在考卷上奋笔疾书。

这是我的高考。

考试是全省打乱顺序排的座位，老痒和我同一个考场，这场决定命运的考试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。后来也见了面，我也尽了最大的好心和努力去帮他。他这个人，向来是很老实巴交的。后来那些悚然的故事，也只能说都是生活所迫。

我看着窗外的绿茵操场，竟然有点久违的怀念。结束的铃声响起，我看着自己仿佛在这整座城市的欢呼中走出教室门，然后扑向父母亲的怀里。入目皆是飞扬的试卷作业，仿佛慢动作一般回放。

二叔三叔他们都来了，我觉得我的眼睛都快黏在他们身上了，但自己无法动弹。视线尽头的自己和三叔勾肩搭背地闲谈，被二叔笑骂一句没大没小，父母脸上是欣慰的笑意。脑海深处的灰色记忆忽然启封，变得鲜活，连每一个对话都恍如昨日，我看着不远处说说笑笑的一行人在一身轻松地上了车，还记得是要带我去楼外楼吃一顿好的。但我留在梦里，只能感慨过去辛苦搭建的温馨话剧还是从我生命里谢幕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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